橘羊‧玫瑰‧飛魚

水晴：

相對於阿爸的反對，其他親人都以為家族裡要出一個畢卡索了。
 
國中以前很要好的表妹，隔年輪到她考高中。
見面第一句話，就衝著我說：「妳要死後才會成名。」
我在舅媽家美味的飯桌上，邊吃邊想那句話是什麼意思。
等到吃完飯，舅舅打開電視機才發現，
原來是指我讀美術相關科系的事情。

另一個無厘頭，好幾年見不到一面的姑姑，
特地打電話來，叨叨絮絮的說她要一、兩張水彩畫。
姑：「妳一定要把大白菜跟菜頭畫進去喔。」
我不解，問說：「是靜物畫對嗎？」
姑姑很堅持說：「反正一定要有蔬菜，啊，有一點點水果沒要緊啦。」
我們的對話好像在買菜，她一定是打錯電話了。

妳挑了離家最近的，我偏硬要讀接近理想，卻舟車勞頓的學校。
開學那天，我背新背包，穿新制服，用力騎著舊腳踏車往火車站奔去。
在那當時，妳正在早餐店準備材料上工吧。

我一到車站便扔下鐵馬，跳上火車。
十分鐘後在火車站前的公車站，等那班最多學生坐的五號公車。
目送另一個學校的學生慢慢下車後，車上穿同樣制服的同學和我，
眼睛要望穿般的看著公車緩緩前進，
大家全心裡著急著，教官就要把側門關上了。
沒有人想才開學就到正門口，給糾察隊登記遲到的記號啊。

去一趟學校就要四十到五十分鐘。
很多親友都問，家旁邊也有一所高職，幹麻要每天這麼辛苦的上學。
即使解釋，那所學校才有我要唸的科系，
他們仍認為，都只是高職而已。
我在心中嘀咕：「反正我吃飽撐著，你們不必多管。」

最讓我傷心又疑惑的是，遇到國中同學，問起大家的成績。
高中前三名的學校會爽快的說，其他人都是一問再問才紅著臉，
小小聲的說，是末端高中或是專科。
看見舊同學背負著沉重的社會期待的模樣，
或許他們是對我得意洋洋的報出自己的新學校感到羞愧吧。

我真不懂，只是追求夢想，單純去做想做的事情，
而全世界的人卻都想站在你頭上，指揮你往哪裡走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