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晴:
把妳跟我現在的年齡拆開,正好是四個高中生。
這兩組我們會再同班嗎?還是會有著一樣不同的際遇呢?
現在回想,我在那年重獲的「自由」,是非常重要的轉折點。
原本,我是很少生病的健康寶寶,
可是三年國中生活,沒有好好睡過覺,食不知味。
天熱了,外套還是穿著,天冷,不曉得加衣服。
整天擔心所有大大小小的考試,
搞到平均兩個星期感冒發燒一次。
連妹妹上國中,弟弟進小學也不知道。
有笑過、哭過嗎?我把自己的感覺封鎖起來。
畢業那一天,阿母說要來,我拒絕了,只是去領一張紙就回家。
我慢慢騎車到學校,故意要跳過囉唆的儀式。
我不耐的站在教室旁,看著同學在操場哭哭啼啼,做最後的校園回顧。
等所有人回教室,老師說,前段班的同學,
都要再留校讀書到大考前一天。其他班的老師都是扣畢業證書留人的,
他可是很帥氣叫學藝股長發證書給大家。
我坐在第一排最後,正好後門旁邊。
證書一到我手上,不管老師還在訓話,就頭也不回的走了。
回家時,我迎著風騎車,不急著回家,咧開嘴對所有路人微笑,
沒想到這風聞起來這麼甜。
雖然,我高中,五專,高職都應試,但跟父母表明不讀普通高中。
到分發學校前,家裡吃飯開始用塑膠碗,替代破光的瓷碗,
結實的餐桌變成搖晃的摺疊桌,牆壁上有妹妹童稚的圖畫,
用來擋住被椅子砸過的破洞。一場阿母口中的家庭革命悄悄展開。
即使這樣,我還是填了心中第一志願的高職。
暑假近尾聲,阿爸試圖勸說我再重考。
阿母默默支持我,其實她希望我讀女專,至少學歷好看一點,
高職在我們家族實在是太低階了。
而我繼續關閉任何外在的感覺,讓破掉的東西在眼裡模糊,
爭吵聲在耳裡轉弱。
心裡想著,如何學坐火車轉公車,到離家很遠的新學校,
不時摸著新制服,期待新的生活。
我只有盯著北極星往前進,三年來空掉的心才踏實一點。
若當時改變心意,就沒有機會認識妳們了。